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在当地时间十点左右到达了机场,这疲惫的旅途中里米雪还向我展示了她的一项新技能,就是说冷笑话,每次说完自己笑的前仰后合,就好像根本看不到我毫无表情的脸一般。
机场很大,线路繁忙,环境设施原本和国内区别不算太大,可举目之间满是金发碧眼的异国人,那种背井离乡的孤独感立刻就涌上心头。
同时再次确定自己已经与沐婉荷隔着半个地球,从此之后她的日却是我的夜。
看来在异国他乡待上五年可能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容易。
米雪轻车熟路的带着我出了机场,一辆老式福特似乎正在路边等着我们。
“HI,埃文!”
话音刚落,一个有点地中海秃顶的大鼻子男人笑着从车边跑了过来。
“欢迎回来,米歇尔。”接着便热情的拥抱了上去。
“哦,上帝,你这是有一个月没洗澡了吧。”米雪嫌弃的捏起了鼻子。
“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提的计算机天才。白……对了,你英文名是什么啊。”
我见状主动伸手过去和埃文握了一下,“你好,你可以叫我白或者是卡尔。”
埃文挑了挑眉,“抱歉,这些年我见到的天才实在太多了,所以已经很难兴奋起来。不过还是非常欢迎你加入MIT.”
米雪看了眼时间,“好了,埃文,这家伙我就交给你了。他是我朋友,你可得照顾好他。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随后她又看向我,“有事给我电话,其他的就让埃文安排吧,他也在读研,很多地方应该可以帮到你。过段时间等我有空再去看你。哦,对了,你可以先抽空考个驾照,以后有辆车也方便点。”
米雪说完一边走一边还给了我一个飞吻。
但走了两步后又突然停了下来,伸出食指左右摇晃着,“Remember,Don't look back !”
我没回答,只是默然的点了下头。
“美丽动人,热情大方,善解人意,简直就是天使不是么?”埃文看着米雪的背影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打开了后备箱,帮我一起把行李放好。
招呼我上车时,我歉意的让他等一下,因为我得先打个电话给沐婉荷,报个平安。
电话刚打通,就被接了起来。
“风远?你到了是么?有人接你么?天气怎么样,冷不冷?”
沐婉荷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并没有影响她急切的语速。
“嗯,我刚到。天气挺好的,气温和家里差不太多。有位校友来接我,我们等会儿会直接去学校报道。”
“好……那你自己多注意点身体,等闲下来了以后跟妈妈视个频,让妈妈看看你住的环境。”
“嗯……我知道了。”
“……”
“你那边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好……”
“嗯……”
挂断了电话后,我在原地站了很久,原本迈向新生活的心情又跌落下来。我根本不敢多说一个字,因为我已经开始想她了。
路上,埃文一直在和我聊天,我原本真的没有心思说话,可第一次见面很多事又要麻烦别人。
只好硬着头皮的回答他那些关于国内的千奇百怪的问题。
“OK!我们到了。欢迎来到『理工科疯子天才的奥斯维辛集中营』”
我跟着神采飞扬的埃文进了学校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大片草坪,两边种着几排挺拔高耸的青衫。
树荫下三三两两的坐着人,像是到了某个野营的圣地。
而当视线穿过草坪后,便是MIT 的标地建筑“工程图书馆”,雄伟的外观完美契合着它本身意义上的厚重。
而那十根大理石柱撑起的门廊后则是全玻璃的隔断大窗。
仰头看向建筑顶端,经过岁月和历史洗礼的大圆顶安静的盘踞其上俯视着芸芸学子。
我看着那两层巨大而光滑的半圆穹顶,不免有些惊讶。
“我听说曾经有学生把一辆消防车放到了大圆顶上面,是真的么?”
埃文自豪的回头笑着,“当然是真的,当时还特地放了两天给大家拍照纪念呢。”
我鼓着腮帮子吹了口气,“太夸张了,这有可能办到么。”
“习惯就好,在学霸的世界里,没什么是不可能的。走吧,带你参观一下。”
我跟着埃文穿过草坪,到了气势恢宏的工程图书馆面前。结果如此壮丽的建筑正门,进出口居然只是三扇有些老旧的红色木门。
这和上面大片擦得透亮的玻璃窗未免也太不搭了。可当我推开门走进去,顿时被震惊的合不拢嘴。
这就是我崭新的生活么?那这可真是太崭新了。
内部装修几乎用的都是米白色打底,进门后便是一处空旷的挑高大厅,一眼可以看到有几层楼。
几副竖条的巨型学生海报挂在四角。
左右前后各有走廊衍生到不同的区域。
工学设计,简洁,立体,科技元素爆棚,目所能及所有的物体和装饰不是几何状就是圆弧状。这就是属于理工的浪漫?
大厅内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摆了许多张桌子,桌上则是展示牌和电脑,各色各样的人站立在每张桌边交流着。
似乎是看到了我的迷惑,埃文解释道,“这里正在搞期末科学公正,学生们在展示他们这个学期都干了什么,集中在一起分享知识,头脑风暴,和别的学校不同,我们相比于成绩单更注重实用性。”
埃文轻描淡写的说着,可我却被眼前的景象晃了神。
我似乎能感觉到,这个大厅简直已经被智商填满了。
“走吧,以后你都会习惯这种交流分享,我带你进去看看。”
后面半个多小时的旅程算是完全颠覆了我对大学的看法。
除了各类机械实验室和多功能媒体厅外,就连走廊的墙壁上都挂着科学发展史,或者是某位科学家晦涩难懂的笔记,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实验模型摆放在展柜里。
无论是咖啡店一般的惬意读书环境还是那些超一流的机械实验设备,亦或是来来往往高谈阔论的学生都刷新了我对学习这件事的认知。
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聚集在这里,像是初生的婴儿,拼命汲取着这座宏伟图书馆里的知识。
我感觉自己的眼睛根本不够看,甚至感觉自己要在这样的地方求学是那么的不真实。
“HI,埃文,这就是那位新天才么?”
突然我们的去路被几个年轻人堵住了。两个女孩子笑着跑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让我有些害羞。
埃文皱着眉苦笑道,“拜托,又要搞那套么?算了吧,他可是我朋友拜托我照顾的人。”
靠墙戴着护目眼镜的男子举起手指摇了摇,“那可不行,这家伙可是有可能要进CSAIL ,必须欢迎下啊。”
我满头雾水的看着埃文和他们逐一进行着眼神交流。最后埃文放弃般的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
“放心,他们没有恶意,只是邀请你参加一个小游戏。算是欢迎仪式,毕竟以后你们也是同学。”
初到贵地,我肯定得自己兜着,何况刚刚参观那一路我就更不敢装大尾巴狼。
点头答应后,就被大家簇拥着出了图书馆,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我心里有点不安,这不会是什么种族歧视,准备找个隐蔽的地方先揍我一顿吧。
到地方后,发现还有几个同学也被拉了过来,看起来都是新生,其中还有两个亚裔,我对他们点了点头,结果他们也是完全摸不着北。
“好了,欢迎各位未来诺贝尔或是图灵奖的获得者们加入MIT ,下面为大家准备了一个小游戏。”
图灵奖,我天,这些人可真是敢想敢说。
随后我们几个新生被聚集在一起,然后按照顺序,第一个学生被要求走到了最前面。
一个女孩子递给他一张纸。
“每个人可以看十秒的地图,红点是你现在所在的位置,红旗是目标地点。每一分钟出发一位勇士。十,九……一。”
一刚说完,地图就被抽走了,转而递给他一个手电。
接着带头的哥们神秘兮兮的移开身体,露出了他身后地面上的四方的洞。
“第一位勇士,出发……”
那个学生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居然看上去还有些兴奋,随后便立刻消失在了视野中。
很快,前面的新生就逐个都下了洞,有的害怕,有的则是毫无表情甚至是无所畏惧。
我是最后一个,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顶着学校的盛名进行一个完全没任何概念的游戏,我的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
接过地图,先不管那如同电路图一般的复杂迷宫。
立刻先在两点间快速用眼神确定好可以通过的路线,再找寻几个较为特殊的沿途标的物,最后用大脑拍了张快照。
下去之前,埃文还对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看着围观的众学长,我挠挠头突然感觉自己有那么点蠢蠢的。
落地拿出手电一照,旁边全都是油桶粗的管子。
我原本还以为是防空洞,地下仓库啥的,搞了半天就是学校的地下管道,难怪那地图复杂的吓死人。
果不其然走了几十米就发现,这地下管道里的岔路可不是一般的多,四通八达,任何一个路口都有可能彻底迷失方向。
跟着脑海中的图,我一个个找寻着标的物,大约过了十多分钟,终于看到了上爬的梯子。
我踩着梯子,一步步爬到顶,推开遮挡物,刚一探头,就听到一句米国国骂!
“what the fuck are you doing !”
我扭头一看,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孩正挡着三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卧槽!”我根本顾不得理清现状,赶紧往下爬。
这时,屋子的门被推开了,原先那伙人和那个赤裸的女孩一起对着我大喊,“surprise!”这下彻底给我整懵了。
埃文憋着笑缩在墙角一脸歉意的摊手。
我慢慢爬了出来,尴尬的问道,“什么意思。”
“11分28秒!爱德森,他破了你的记录!”其中一个女孩掐着秒表兴奋的对着一个身材高大但表情有些木讷的男子大声喊道。
那个男子只是耸了耸肩,“看来又是一个有照相记忆的家伙,我们真的永远都不缺天才,不是么?”
“喂,各位,我感觉咱们有必要去接下其中两位了,他们已经完全处于乱转状态。”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捧着笔记本对着众人打了个响指。
埃文这时赶紧上前把我拉了出来,“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就自己擦屁股吧,嘿嘿。”
出了门,我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在一个女更衣室里。
“他们就是这么欢迎新同学的?”虽然也谈不上生气,但毕竟这和我所想象中的欢迎方式相差甚远。
“呃……差不多吧,只是有时候目的地会有变化,比如把你带上大圆顶之类的……但是他们都没有恶意,毕竟这是MIT ,恶作剧可是我们的传统。”
埃文拍拍我的后背,希望我别往心里去。
这点我还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听说曾经有位校长都被学生整蛊过,第一天上班结果发现办公室没了。
“我原本以为大家应该会忙于搞学习研究吧,结果好像没怎么感受到那种紧张的学习气氛。”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如果不是因为周围的环境,这些学生看上去似乎比普通大学还要更轻松一些似得。
“你应该听过这么一句话吧,最可怕的是无知,但在MIT ,比无知更可怕的是无聊。至于学习压力,我相信你很快就能体会到了。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认识米歇尔。不论你是什么专业,这里所有的课程都可以在线学习。所以即使以后你毕业了,也依然可以跟着MIT 学上一辈子。哈哈!”
埃文的语气和表情全都在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你捡到宝了。
“这里差不多有三百多个各式各样的学生团体,涉及天文地理美术哲学各类领域。但学习,社交和睡觉,你只能选两件事来办。”
我想了想,那自己估计只能选学习和睡觉了。
埃文又带我去参观学校宿舍。宿舍大楼面对着大操场,身后隔了一条马路便是幽静的查尔斯河。
整座大楼差不多有一百多米长,完全就是设计艺术的化身,除了几处长方形开口外,其余外墙遍布方格状网格,细看都是可开启的窗户。
在密布的窗户中还点缀了几个不规则的几何图案作为装饰。
整体看上去就像是几块海绵摆放在一起。
在阳光的照耀下,你从不同的角度和方向似乎都能感受到不同的建筑风貌。
而楼内更是与一般宿舍完全不同,如带孔云团般的天花板,不规则延伸的飘带状楼梯,千奇百怪的几何形墙体。
每一处似乎都在挖掘你对想象和创造的潜意识。
“那边有一个小型剧场,那边是餐厅,还有会议厅。”埃文一边介绍一边打开了一件房。
这房间光大小就离谱,跟酒店公寓一样。独立卫浴,还有个小型开放厨房。
“如果有需要,可以申请家属陪住,每层楼都有公共厨房和休息室,可以自己做饭。米歇尔说过你不太喜欢和人交际,所以入学以后你就先和我住一起吧,等你熟悉了环境或是想换单人间了随时和我说就行。”
反正自己已经欠了米雪很多人情,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办理完入学后,我拿到了自己的学生ID,终于开始了我为期五年的深造之旅。
差不多在mit 生活了一个月后,我算是基本了解了周围的同学们,这些理工男在这里简直是无法无天,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层出不穷的出现在我身边,只要不被人抓到,感觉就没什么他们不敢干的。
有的宿舍把大门拆了,改成了全自动旋转门。
有的宿舍把整片墙刷成黑色,喷上奇怪的图案,连天花板都变成了星图。
有的宿舍以火为图腾,发明了各种可以喷火的设备,大晚上在宿舍楼下疯狂玩火,更有甚者为了完成某个照明设备居然偷偷拆了校外路口的红绿灯。
他们觉得只要是你想不到的事,他们想到并且办到了就是酷,也许真的很酷,可我却融入不进去。
本质上我就是一个比较喜欢安静的人,混乱和欢闹并不能让我感受到活力,反而让我觉得焦躁,也许像我这样的人天生就该一个人孤独到死吧。
这一个月里,沐婉荷经常给我电话,我会给她详细讲这边的情况,为了让她放心,我总会把自己说的乐在其中。
可事实上,只要能让我安静哪怕一秒,我都会无比想念她。
异国的环境下,这种思念所带来的痛苦是加倍的。
不过幸运的是,身边的诸位天才们几乎不会让我安静下来。
哪怕半夜三点多,也依旧有宿舍灯火通明。
而在课堂上,我也在人生第一次遇到了听不懂教授课的情况。
这个听不懂并不是关于课的内容,而是听不懂教授那浓重的不知道是哪的口音,我原本对自己的英文水平相当自信,可听了他一节课后我就崩溃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于是我只好通过研究课件,自己发现问题,自己寻找答案。
谁特么能想到,我都已经到了这么顶尖的学府,居然还是要自学。
为了能避免过多的和人交流,我还是有意无意的建立一个书呆子不爱说话的形象,这样的形象在这里也较为普遍,并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而另一方面,我急切的需要找一个校外公寓搬出去住。
因为学校宿舍的住宿费实在是贵的离谱,我可不想给沐婉荷的生活上再添更大的压力。
所以我不可能自己住单间,也不好意思总蹭埃文的房间。
这天我突然心血来潮,想换个食堂吃饭,毕竟在现有的食堂吃饭总会遇到熟人,我现在真的很想一个人安静的吃上一顿饭,想想自己的事。
而不是在一片嘈杂声中讲述某个表达式,或是听他们普及各种奇奇怪怪的理论。
新找的学生餐厅人要比我原先的餐厅更为热闹,可在一个角落处,我却看到一个亚裔学生独自占着一张空桌,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和他拼桌的意思。
于是我便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好像完全没看到我一样,一边咬着吸管,一边用手在桌上划着什么。
我不知道他是哪国人,但看着挺英俊,就是皮肤有点黑。
两人面对面,各吃各的,从头至尾一句话没说过。这种久违的独处让我感到额外的舒服。
从那天起,我就固定在这个餐厅就餐。而那家伙就好像占了座一般,每天都是同一时间同一位置。于是我们俩就这么面对面的吃了两个星期。
这天我照例端着餐盘坐在了他对面,“如何快速求X 平方乘E 到负X 的积分?”
我正把热狗一口塞进嘴里,听到对面突然出了声音,愕然下连咬合都忘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突然莫名其妙的开口,更让人吃惊的是他居然也是华人。
“你……你在和我说话。”
他直愣愣的看着我,并没有回答。
“费曼秘诀,积分符号里取微分。”说实话我有点不明所以,但既然他问了,我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玻色子和费米子的自旋方式有什么不同?”
“玻色子自旋为整数,费米子为半整数……你到底想干吗……”
“第三惰性气体是什么?”
“氩……我说,你这是数理化开心辞典么。”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问道,“那你是学什么方向的。”虽然他说话的方式很欠打,但表情却是人畜无害的那种呆萌脸。让人想发脾气都发不来。
“AI. ”我十分干脆的吐出两个字,然后又埋头吃了起来。
“机器人Eliza 是谁开发的?”
我放下手里的食物,擦了擦手,这家伙也太狂了点吧,这是在针对我专业来出题挑衅么。
“你到底想干嘛?”
结果他看了我半天,垂下眼眸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不知道……”
“谁不知道啊,Joseph Weizenbaum ,就是MIT 的研究员。”我这边被拱了火,可他那边却依旧是云淡风轻。
“Python里,and 和 or 表达式所有值为真时的取值顺序分别是什么。”
我按捺住心里的不悦,倒想看看这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于是我也换了慢条斯理的语气。
“or表达式取第一个值,and 表达式取第二个值。”说完后抬起下巴示意他有本事继续。
谁知他只是点了点头,“基本合格”,硬生生把我刚刚燃起的斗志给按了下去,接着还未等我发问,他便开口道。
“我在附近找了一个公寓,是双人间,价格合理,但需要一个室友合租。我不习惯和太蠢的人长时间呆在一起。目前看来,你最适合。不知道你有没有住到校外的打算。”
“……我的确有打算住到校外。但不能光你测试我啊,我是不是也能出题考考你,我也不习惯和太蠢的人长时间呆在一起。”
我这也算是遇到了奇葩,虽说吧,有人能帮忙解决找房的一系列麻烦是件好事,但他这欠扁的操作实在不能容忍。
“不用浪费时间,走吧,先带你去看看房子。”说完他站起身就往外走。
这可真算是我从小到大看过最臭屁的家伙了,可眼下我的确也需要找个房子。
而说实话要不是他今天这一溜的智力竞猜,我原本对他安静的脾气秉性还算挺有好感的。
路上他没说一句话,我也赌气般不说话,很快我们跨过四五个街区,到了他所说的公寓前。
房子在三楼,年代应该不算近,两室一厅有厨房,客厅很大,通风很好,家电也基本算是齐全。
而且每个房间里都有独立的卫浴间。
价格平摊下来也完全在我预想的范围,总体而言算是挺满意的。
“一人一间,客厅公用,房租对半,合同签字。”在我绕了一圈后,他直接就拿出了合同和一支笔。
“这么快!我都还不知道你是谁呢,你叫什么名字啊,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华人。”
“我叫陆潇戎,研究方向是量子通信。不喜欢无效以及无意义沟通,我也不知道你是哪国人,如果当时你听不懂我的问题那这事就算了,你叫什么?”
“……白风远”
“好,认识了,签字吧。”
“……”
我拿起合同扫了两遍,合同十分详细,屋内的一切物品基本都标明了出处和价值,而基于类似谁倒垃圾这种小事居然都有很详细的时间与分工划分。
这表面是张合同,但事实上完全可以当作自律计划表来用。
我再次看了眼他那人畜无害的脸和不算特别强壮的体格,没再继续犹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么,在异国他乡,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签下了室友协议,这种疯狂的事这辈子真的做一次就够了。
就因为这一签,我的整个求学生涯都在折磨中度过,天才里如果有精神病,那多半就是长成陆潇戎这样。
********************
我打算搬去校外住的事,早就和沐婉荷通报过,可她坚决不同意,以安全为由一定要我住校,还不断强调不用担心钱的事。
所以这次搬家,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她,我需要一个比较好的契机。
随着学习生活慢慢进入正轨,压力也就随之而来。
我11点准时睡觉的习惯也受到了严峻的考验,白天忙的昏天黑地倒也算是充实。
可一旦到了晚上躺上了床,原本无暇顾忌的各种情绪就慢慢爬了出来,米国标准的twin-size 大床,我永远只睡一半,那一半空在那就像是我的心一样。
我开始失眠,无论是睁开眼,闭起眼,沐婉荷的影子总会在我身边乱转。
于是我戴上耳机,放上轻音乐,可唱着唱着声音又变成了沐婉荷的声音。
就连特么闭眼数羊都能联想到和沐婉荷一起吃火锅的场景。那些小羊变成羊肉卷排队往火锅里跳,惹的沐婉荷一直捂着嘴笑。
这天折腾到了夜里三点半,我终于忍受不住,拿出手机拨打了沐婉荷的电话,我真的太想她了,哪怕让我听一听她的声音也好。
可按下拨通键的下一秒我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未来的时间还很长,如果现在我就忍受不住,那以后还怎么活。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小沐。”
“小沐已经在睡觉了,小白还不睡么?”
“我睡不着……”
“那小沐选一首摇篮曲放给你听吧。”
“……算了,你休息吧。”
“乖,小沐爱你!”
直到有一天我忍不住在电脑上查询着回国的机票信息时,我才意识到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就算学习不累死,我也得再精神病一回。
思前想后,我从超市里买回了个一人高的大号条枕抱着睡,这个行为虽然有些不够MAN ,但事实上却非常的有效。
当我关了灯,抱着条枕时,那柔软的触感很自然的被我脑补成了那个时不时喜欢钻进我怀里的沐婉荷。
原本心头空着的那块也被强烈的幻想慢慢填满。
于是我偷偷又给这个条枕起了个名字,叫小荷。
我现在开始有些怀疑,五年的时间是否真的足够消退我那些所谓的激素。
陆潇戎这家伙话不多确实是合我心意,但性格却是奇葩到了极点。
我觉得他根本不懂怎么和别人交往,说话稍微带点弯他就无法理解。三句话里有两句能给你气吐血,我真是感慨他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们两人在客厅各自有一张长书桌,而客厅那张看上去就很舒服的沙发却被陆潇戎直接卖了,理由是占地方。
我说这沙发有我的一半,他没权利私自处理,结果陆潇戎云淡风轻的拿出合同,找到物品栏,我这才发现合同里面根本就不包括这沙发。
于是原本放沙发的位置被迫换成了大白板。最可气的是,他那块大白板居然不给我用,我只好自己又去买一块。
每天晚上他都会在学习的空隙中把椅子退后,然后看我敲代码。
只要被他发现一处错误,他就会把办公椅当滑板一样飞到我面前,直接用手指杵在我屏幕上。
我发誓如果不是沐婉荷让我以后少动手,我早就把他捆好从窗户丢出去了,于是之后我俩就开始互相想尽办法挑对方的错。
从研究到学习,最后甚至挑到了生活里,幼稚的就像两个小孩儿。
而且这家伙还有个很奇葩的毛病,就是经常说话说的好好的突然魂就没了,跟个傻子一样愣在那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这时候你无论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而更无奈的是我们两人对电影电视剧的品味出奇的一致。
经常互相找茬找着找着就坐下一起看起了钢铁侠。
我时常和陆潇戎说,你这条命都是你那一脸天真的表情和我母亲的告诫救下的,不然我早就打死你了。
但即使这样,我俩都没有要换室友的打算,因为处于同一维度的感觉真的很好,彼此所说的所有问题对方都可以给予回应,无论是赞同还是辩论,这点我想陆潇戎的感受应该也是一样。
我和他都放弃了社交活动,就连睡觉时间都经常会挤出一部分来用于学习或者嗯……
辩论。
充足而枯燥的生活至少在白天可以充分压榨我的脑细胞,让我无心去想其他。
可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情况还是经常出现。
最后为了避免我们两人在某一个问题上浪费太长的时间,我们特别准备了一个本子,每次到不可开交的时候就把问题记在本子上。
一方面暂时休战一方面方便下次再拎出来接着争论。
陆潇戎还给这个本子起了个名字,“白陆源”……
很快三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这次出国,我强迫自己只带了一张我和沐婉荷的合照,可直到现在还被我压在箱子底下。
我根本就不敢拿出来细看,光是脑海里的她就已经足够折磨我了。
而每次和她通话或是视频后,都会让我的情绪在未来的几天里陷入无比的低落。
虽然她在视频里永远都是温和的语气,我们也只是聊聊家常,聊聊我这边的生活。
可每当挂断后,那种粘稠如同沥青般的失落就会慢慢的把我整个人都遮住,这种感觉很可怕,不想吃饭,不想睡觉,不想看书,甚至连床都不想起。
待在她身边痛苦,离她远去折磨,这该死的生活。
这段时间我第一次冒出了曾经从不会有的念头,那就是彻底忘记沐婉荷。
忘了她的善良,忘了她的坚韧,忘了她落尘般的美貌,忘了自己那么不顾一切的爱着她。
初恋太过纯粹,纯粹到与你心头一角融为一体,你切不去这一角也就忘不了这一切。
于是我开始有意识的逐步减少了与沐婉荷的联系,一方面为了减少自己的痛苦,一方面也可以尽可能的实现那个五年之约。
这种类似于割肉的行为放在以前可能我永远也做不出来。
而为了真正定期能了解沐婉荷的生活,我只能寄托在和唐烁的交流上。
这天晚上,我算了下日子,差不多快有十天没联系过沐婉荷了。于是拿出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打通了唐烁的电话。
“你和婉荷姐最近怎么样?”虽然话题最后都会扯到沐婉荷身上,但开口还是带上她免得突兀。
“哥……你好早啊,我还没起呢。”唐烁的声音全都黏在一起,满满都是慵懒,周末睡懒觉的习惯看来还是没改掉。
“这都几点了,还在睡……”
“我已经转正了啊,天天忙的很,就只有周末能好好睡一觉了。而且现在除了常规工作外,沐姐还经常会有别的事情安排给我。”
唐烁的语气傲娇的不行,彷佛完成沐婉荷交代任务对她来说就是足可以吹嘘的功绩一般。
“你和你女朋友怎么样,没人管你们,一定活的特潇洒吧。”唐烁对于感情上的事总是特别有兴趣。
“还行吧,就那样。那婉荷姐呢?她还好么?”我敷衍的回答后放平了语气,如同询问一个挂念的亲人。
“她还好啊,每天上班下班,没什么变化。不过她和张宁……”唐烁说了一半停在了要命的地方。
“张宁怎么了?”我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润了下略微有些干燥的嗓子。
“哥,你可别多想啊,就是……就是……公司里现在都传言说……说……沐姐和张宁……在谈恋爱。”
“嘭……”
“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唐烁听见了异响焦急的问道。
我蹲下身,看着那一地的碎玻璃碴,便宜的东西果然质量不行。
“我没事,不小心打翻了杯子,你问过婉荷姐了?”我语气清冷的回应着,转身找来一个大口的玻璃罐,然后把染红的玻璃碴一片一片丢进去。
“我怎么好意思问这个啊,沐姐和张宁都算是公司高层。主要他们两个这段时间走的比较近,经常单独会面,说起来我们部门和研究院那边也没那么多的交集,另外据说之前沐姐几乎不会和其他男性单独在一起。所以大家都觉得唯一的可能也就是两人已经………”
我把玻璃碴全都捡完,拇指和食指已经成了深红色,咖啡色的地板上也被沾染了一些,有的还渗进了地板线里。不知道待会能不能擦干净。
“我知道,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其他的就不要管了,一切都随沐婉荷自己。以后他们俩的事你也不用再告诉我,只要她自己过的舒服,觉得开心就好……”
“沐婉荷……开心倒也没见多开心,就还是原来那样吧,温温和和的。不过张宁话倒是稍微多了点,感觉好像不像以前那么木头了。”
我垂着手默默的盯着地板发呆,万一地板上的污迹擦不掉怎么办,陆潇戎那眼神肯定会发现,到时候是不是又得跟我这墨迹。
“那不是也挺好的……除了这个其他没什么了吧。”
“没什么了吧,要说有什么的话就是沐姐说自己要减肥,每天吃的都很少,而且现在晚上不怎么看电视了,吃完饭休息会后一般就去你原来的书房里。”
“她还要减肥?”我用手指刮弄着地板上的污迹,越刮污迹的范围就越大。
“沐姐也是女人么,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女为悦己者容。我和唐辉在一起以后也吃的少了,保持身材可是很重要的。”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一条赤红的细流,延着掌纹顺至下垂的指尖一滴一滴落在那一摊化开的黑潭中,溅起了某种消逝。
“那她天天去阁楼干嘛。”
唐烁的语气里全是无奈,“这我哪知道啊,她现在在家就喜欢呆在阁楼,可能是看书吧,要不就是用你的电脑工作?总之差不多都要待到睡觉,有一次好像都没回房间睡觉。可能高管的工作压力比较大,事情更多点,毕竟要管着那么多人呢。”
“那你有机会劝着点,让她注意休息。我等会还有点事,先挂了……”挂断电话后,我蹲在地上看着已经泛着深黑的污浊,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我走到洗手间,洗干净手,又洗了把脸,回到客厅把玻璃罐封好口,拿起钥匙下了楼。
晚上十点整个街区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只有楼下的便利店里还有人影晃动。
淡黄的路灯沿着两侧划出幽黯的轨迹穿过夜的躯壳在远处零星交汇融入漆黑一片。
我站在楼梯上握着玻璃罐呆呆的看着一旁的垃圾桶,许久之后一步步走下了楼梯,最后默默坐在了台阶上。
手中的玻璃罐被头顶那盏路灯照得通透,泛着五彩斑斓的光晕,似梦似幻,如果多重宇宙真的存在,也许我刚刚已经毁灭了其中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除了掌心,全身已是一片冰冷。
“你在这干什么?”一串稚嫩的童音从我面前传来。
我茫然的抬起头,面前是个睁大眼睛一脸好奇的小女孩,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女孩慌忙的转头大喊道,“爸爸,爸爸,他在哭……”
我在哭?开什么玩笑,可我刚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已经堵住了。难怪手里的玻璃罐越来越绚烂,也越来越遥远。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摸了摸女儿金黄色的头发,接着蹲在了我的面前。
“kids,Are you okay?”
我低下头,轻声说道,“My life sucks ……”
男子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That's life ,let it go ……”
let it go ,let it go ……我默默的念叨着,最后站起身对着那对父女轻轻颔首致谢。
看着手里的玻璃罐,又看了眼垃圾桶,let it go ……
回家后不久,陆潇戎就回来了,他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的污迹。
然后皱眉对我指了指地上,我没心思和他多说什么,无力的站起随后拿过抹布努力把地板擦拭干净。
“过来看看这个,觉得怎么样。”
我丢下抹布,然后走到他的书桌前看着他的笔记本。粗略的看了一遍,是一个全新的项目,实用性很高,也很有创意。
我认可的点了点头,“很不错,你自己想到的么?”
陆潇戎白了我一眼,他这个眼神只会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你说的不是废话么。”
“要不要一起把它搞出来?”
“有必要么,你明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搞出来。”我一屁股坐回到位置上,完全没有一丝的兴奋。
陆潇戎叉着手,“我当然可以自己搞出来,但是从头开始太费时间,两个人做可以快很多。”
“你是要我帮你?”
“白风远,你今晚的废话特别多……可以的话,明天我们就开始。我今晚会拆分好内容,计算和搭建工作量还挺大的,你可别偷懒。”
放在平时让我去帮陆潇戎完成项目,我估计自己肯定得犹豫很长时间,但今天我很爽快的就答应了,看这项目的难度,不出意外的话够我们忙活很久。
忙吧,忙吧,总比闲下来要好,不是么。
吃了片褪黑素躺上床,我如同等待死亡一样等待着睡意,我真的不想再失眠,因为这个夜晚实在太过漫长……
“婉荷姐!我在这!”
随着一声大喊,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身,长大了嘴用尽全力呼吸着,被子则不知道被掀去了哪里。
还没等我分清现实和梦境,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喊又从周围传了过来。
我立刻跳下床,像是失了智的疯子在房间里乱转了许久,那一声风远太过清晰,像是用匕首从某处越过了听觉,直接扎进了心里。
惊慌失措的我一步步走到窗前,拉开了窗户,冷风呼呼的灌了进来。
瞬间清醒之后才发现短短几分钟,自己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而刚刚那股莫名而来的恐惧也在一瞬间被剥离了身体,四周除了风声,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双手撑在窗台上,任风屠戮,等全身都被吹得有些麻木,才转身走向洗手间,踏门而入的那刻我再次转头看向窗台,夜如泼墨,月色清冷,月光薄雾般洒进了半片碎白,正巧盖住了那个玻璃罐……
********************
第二天开始,我和陆潇戎正式投入到新的项目上,除了正常学习外,其余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新项目上。
我以这个艰难的新项目为由把和沐婉荷之间的联系降到了历史最低。
也许等这个项目完成的那天,她也已经习惯了新的生活。
等到那时候我是死是活就不再重要了。
几周的时间在故作忙碌的学习工作中不急不缓的过去了。
这天晚上我对着白板一直算到夜里两点半,而陆潇戎这家伙借口上厕所居然直接就趴床上睡着了。
算到后面我整个脑子都懵了,可依旧卡着死活算不出来。
最后我终于扛不住困意,回屋倒头就睡了过去。
隔天醒来,我迷迷糊糊刷了牙洗了脸,走到客厅冰箱,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结果回头一看,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陆潇戎居然把我的白板都给擦了。
“陆二傻!你特么是要疯啊!你擦我的板干嘛!”
陆潇戎咬着片吐司云淡风轻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接着慢条斯理的把吐司吞了进去。
“因为你算错了啊……你昨晚肯定是失了智,算的什么玩意……”
“我他妈……”我一句国骂刚说了一半,便被白板的内容吸引了过去。
陆潇戎敲了敲白板,“没话说了吧,别老是拖我后腿。”
我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我昨晚的方向确实是错了,可就这么承认自己不行又觉得浑身不舒服。
我死死的盯着白板,逐行扫描,终于被我发现了错误。
“二傻,你这里没有量化材料强度……”说完之后,我也云淡风轻的走回到自己位置上,拿起杯子看着陷入深思的陆潇戎喝了口牛奶,原来这牛奶也能喝出红酒的惬意来。
还没来得及享受这股舒畅,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了我,“喂,唐烁?”
“哥,我现在上飞机了,你明天记得来接我啊!”
“接你……接你!你要来波士顿?和谁?”我猛的站起身大声喊道。
“就我一个,等我到了再说吧,乱七八糟的,先挂了啊……”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我看着手机还在琢磨刚刚唐烁的话。第二天,我借了埃文的车早早就去机场等着唐烁。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我的心情就越发激动,捏着接机名牌的双手满是汗。
毕竟离开故土也有好几个月,突然有个熟悉的面孔要出现在面前,心里真的很难平静。
千呼万唤之后,唐烁终于出现在了出口,她居然穿了一身黑色套裙,里面的白色衬衣领子随意的翻折来处,褐色带卷的长发披肩而下,小嘴抹的红润润,走起路来也比原先稳健不少,还真就有几分职场女性的气质。
这才过了多久,原本那个咋咋呼呼的唐烁竟然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人生还真是奇妙。
可对唐烁的新观感还没持续多久,这丫头一看到我立刻就原形毕露了。踩着高跟鞋张牙舞爪的跑了过来,引来一片侧目。
“哥,我想死你了……”转眼间已经飞扑进了我怀里。
“行行,你先像个人似的站好,这么多人看着呢。白瞎你这一套打扮了。”
我把唐烁从身上摘了下来,然后带着她拿上行李一起出了机场。
“哥,你都买车了啊,可这车也太旧了点。”
我把她的行李丢进后备箱,“买什么车,这是我借的,哪有那么多钱买车。”
一路上唐烁全程看着窗户,四处张望,冷风把小脸刮的红扑扑的“说说吧,怎么突然就跑过来了。”我牵起话头,顺便关起了窗。
“哎,别提了,我本来还在公司上班呢,沐姐突然就安排我给张宁当回助理,陪他一起出国去总公司述职。”
“啥?婉荷姐安排的,那张宁呢?”我听着也有点晕。
“张宁去纽约了啊。”唐烁无奈的说道。
好么,这下我更晕了,我放慢了车速,耐心的问道,“唐烁小朋友,咱们能把话说清楚了么,你陪张宁出差,结果他飞纽约,你飞波士顿,你们这算什么。”
“所以我才说乱七八糟啊,沐姐原话是让我陪张宁,做他行政助理。如果张宁那边不忙,就抽空去看看你。”
我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问张宁,结果他说述职不复杂,根本用不上助理,就让我直接来波士顿看你,完事后去纽约和他一起回国。所以我就跟个皮球一样被踢到你这来了。”
唐烁嘟着嘴,完全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
“按理说你这是因公出国吧,可目前的情况看,有你没你不是都一样!”我理清了她话里的重点,更加觉得莫名其妙。
“是啊,本来就是么。唉对了,我突然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我真的不确定凭唐烁的脑子能想到什么我想不到的。
“你看啊,现在都传沐姐和张宁在谈恋爱,然后张宁这时候又要出国,你说沐姐是不是想让我在他身边看着他,或者说调查他在国外有没有别的女人?”
唐烁双目如炬,瞬间变身情感斗士,就连语气都透着一股历经小三般的成熟。
“哎呀,那我不是犯二了,我就应该紧紧跟着张宁才对。沐姐也是,你倒是跟我说明白啊……不对不对,不能怪沐姐,这种事哪好意思说出口,还是我太笨了,没有领会领导的心思,真是笨!”
唐烁苦恼的敲着自己的额头,那一刻,我承认自己的思路完全被她制造的气氛给带飞了。
他乡遇故人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我假装认真开车,再没说过一句话,唐烁则自顾自的蹙眉思考起来,最后居然自我安慰道。
“算了算了,就凭张宁那货,还能有别的女人?我才不信呢。大不了我早点走,去纽约盯着他。既然都出来了,肯定还是得来看你一眼么,反正沐姐也知道我先来了这。”
接着她又自顾自的拿出手机,搜索着车票。“那我就待一天,后天走吧,这里离纽约也不算太远。”
我心想,你要不现在就走吧,这过来一趟纯粹是来给我添堵的。
可即使心里再不是滋味,地主之谊还是要尽。
于是在唐烁的要求下,我花了一个下午带她参观了学校,然后在学校旁的中餐厅吃了顿便饭。
这丫头的精力倒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