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卓思楚轻笑一声,将鹰刀拉回树上。

        鹰刀兀自在那儿喃喃道:“不可能,这决不可能。”

        卓思楚笑道:“什么不可能?”

        鹰刀脑内一片空白,只觉思绪纷乱无法作出有效的思考。

        他对这极具戏剧化的场面一时不能适应,感到这就象老天给他开的一个大玩笑,只是这玩笑未免开得大了些。

        原本自己一力拒绝的对象居然是自己梦寐以求的,至少以目前来说,眼前这个美丽动人的姑娘是如此令人心动,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以自己的一切来换取她的轻轻一笑。

        眼见再过几天,她就会成为自己的新娘,可是他知道卓夫人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楚天舒,在他们结婚之刻也许就是楚天舒陷入危机之时。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卓夫人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楚天舒,但以卓夫人为了报己之仇连自己女儿的幸福也不顾的性格来看,她所采取的举动必然激烈之极,甚至有可能牵连到无辜的楚灵。

        楚灵先前陷害自己有她家的九转心经只不过是小女孩心性,并非对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这一次她赶来幽兰小筑怎么说也是为了自己,自己又怎能只顾自己的私欲而置她父女二人于不顾呢?

        鹰刀看着卓思楚动人的脸庞,心如刀割。

        他贪婪的注视着她,希望能将她的每一颦每一笑都记在心里,因为他知道,错过今天,自己也许再也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卓思楚见鹰刀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心内又羞又喜,不由低下头去低声道:“你看什么?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鹰刀听她如此说,心内一酸几乎掉下泪来。

        终于,鹰刀鼓起勇气,缓缓说道:“卓姑娘,我鹰刀本是一介布衣,却有幸被夫人垂青将你许配给我为妻,但我却自问无福消受,请转告夫人,尚请她能收回成命,鹰某不胜感激。”这一番话说下来,鹰刀只觉全身的力气都已用尽,双手紧紧抓住树干,生怕自己一时乏力就此摔下树去。

        卓思楚脸色渐渐转白,全身簌簌发抖,只觉自己的心从高高的云端直落无底深渊。她擡起头,幽幽道:“为什么?你是为了楚灵吗?

        你是为了她才不愿娶我吗?“

        鹰刀黯然道:“就当是吧。”

        卓思楚看着鹰刀,心内一阵伤痛,柔肠寸断,难以自己。

        当日初见他时,他满身浴血身受重伤,仍在群雄环伺之下谈笑风生视群雄若无物,也许正是那一份豪情打动了自己,虽然心知他是楚灵的情郎,却仍无法自制。

        所以当母亲当众宣布和他的婚事之时,自己不但没有出言反对,反而暗暗欢喜。

        眼见结婚的时日已近,谁知好梦终究难圆,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罢了,就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就此将他忘了吧,可是又怎么能够?

        卓思楚痴痴地望着鹰刀,眼中流下泪来。

        要就此忘了他,又怎么能够,怎么能够?

        她感到一阵无力,身子依向鹰刀,低声道:“是你叫我来赏月的罢,我要你陪我直到天亮,你不会拒绝吧。”

        鹰刀心痛地环住她柔弱的身子,点了点头,强笑道:“莫说是到天亮,就算是到明年的今天我也陪你。”

        卓思楚苦涩一笑道:“虽然知道你是在骗我,但我还是喜欢听你这么说。鹰哥哥,我有点冷,你抱得紧些。”

        鹰刀心内狂呼,思楚,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希望能够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在一起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内心激荡之下,他几乎想不顾一切答应和卓思楚结婚。

        但是,他终究没有,他只是紧紧地抱住卓思楚的身体,他抱得如此的紧,似乎想就此将她的身体直融入自己的体内,永远不再分开。

        两人就这样紧紧依偎着,沉默不语地望着月亮。

        终于,东方渐白。

        卓思楚指着天空哭出声来:“天亮了,天亮了。”

        鹰刀抚着她在风中飘散的长发道:“没关系,只要你喜欢,我还可以陪你坐到天黑。”

        卓思楚凄楚地摇了摇头:“鹰哥哥,没用的。该走的它终究会走,你再怎么想留住它也留不住。”她轻抚鹰刀消瘦的脸颊,眼中满是不舍和心痛。

        她注视鹰刀良久,道:“我们走吧。”

        鹰刀奇道:“去哪里?”

        卓思楚黯然道:“我送你出谷。”

        鹰刀惊道:“出谷?那卓夫人那儿怎么办?你怎么办?”

        卓思楚道:“这些我自然有办法,你无须担心。”说毕,不顾鹰刀反对,拉着鹰刀飞掠而去。

        卓思楚拉着鹰刀东折西转,避过谷中守卫,来到出口处。

        她解开鹰刀身上的禁制,鹰刀登时觉得内息奔涌,恢复了武功。

        卓思楚从身上解下一小块玉坠,温柔的挂在鹰刀的颈上,幽幽道:“鹰哥哥,你我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这是我自小就挂着的东西,送给你就当是我伴在你身边了。”

        鹰刀郑重地将玉坠贴身藏了,心头一阵激动,脱口说道:“思楚,你相信我,我不和你结婚并非是不喜欢你,而是我有说不出的苦衷。你等我,终有一天我会回来光明正大的娶你做我的妻子。”

        卓思楚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鹰刀的这一番告白和许诺使得她原本已如死灰的心又从新复活起来。

        她喜极而泣道:“鹰哥哥,你不是骗我罢?就算是骗我,我能听到你这一番说话就是立时死了,我也愿意。”

        鹰刀笑道:“我又怎会骗你?因为我知道从今以后,若没有你在身旁陪着我,天下如此之大,我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觉得孤孤单单的,那实在无趣的紧。”

        卓思楚情不自禁地依偎在鹰刀怀中轻声道:“鹰哥哥,我好开心。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不能和我结婚,但我已经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结不结婚又有什么重要?在思楚的心里,我早已是鹰哥哥的妻子了。即便是现在我们不能在一起,可无论你走到哪里,我的心总是随着你一起。”

        鹰刀既然已表露自己心事并得到卓思楚的谅解,解开了心中死结,登时感到一阵轻松,昔日豪情重回身上。

        他低头轻轻在卓思楚唇上一吻,道:“当我再回到幽兰小筑之刻便是你我二人聚首之时,思楚啊思楚,到时你我就再也不会分开了。”说毕,转身便走。

        卓思楚手抚自己发烫的嘴唇,望着鹰刀远去的身影,觉得自己好象在梦里一般,虽然自己仍身在谷中,但魂魄却仿佛已随着他走了。

        她喃喃道:“鹰哥哥,我会等你的,就算我死了,我的魂魄也会停在这里等你回来。”

        一阵清风拂过,卓思楚的长发在风中四处飘散,远远望去,她的整个身形沐浴在晨曦之中,飘飘欲仙。

        鹰刀出了山谷之后,走了大半天才找到一条大路。

        确实,这幽兰小筑若非有人带路,要想独自摸进去难比登天,也难怪它会成为武林中有数的几个秘境之一。

        现在最迫切的事情就是截住楚灵等人入谷,以免他们中了卓夫人的奸计,否则自己之前所作的牺牲可就白费了。

        料想现在,卓夫人已经发觉自己失踪之事了,她必定会派出人手来搜寻自己,自己要在躲避卓夫人的同时阻挡楚灵等人的入谷,这可不是件易事。

        鹰刀随手摘了些野果充饥,人却在路口边潜伏了下来。

        因为,他现在并不知道楚灵等人会从大路的哪一端进来,唯一可取的办法只好是在大路和通往幽兰小筑入口的小径的交界处等待。

        虽然这个守株待兔的办法是笨了点,却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总好过在大路的两端瞎撞。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可还是不见半个人影。

        鹰刀不由一阵急燥。

        卓夫人可不是笨蛋,当她在幽兰小筑附近搜寻不到自己时,自然会想到自己会在某个地方等待楚灵,以阻止他们入谷。

        而对于人生地不熟的鹰刀来说,最佳的地点莫过于此处了。

        终于,大路的一端一个人影急弛而来。

        鹰刀努力望去,似乎是先前在楚灵船上将自己“拎”人舱房的那位妇人。

        鹰刀大喜,站起身来叫道:“喂,我在这里。”

        那人顿了顿,往鹰刀身前奔来,走近一看,果然是她。

        她在鹰刀身前立定,奇道:“鹰公子,不是说你被卓夫人抓了去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鹰刀急道:“现在什么话都不要说了。我们快走。”说毕,拉了她就往回路跑。

        那妇人一边跟着鹰刀,一边问:“发生了什么事?”

        鹰刀道:“总之一言难尽。我这番是逃出来的,那卓夫人抓我就是为了引楚灵和她爹爹入谷,好设计对付他们。我们快回去拦住他们别中了卓夫人的奸计。对了,楚灵她人在哪儿?”

        那妇人回道:“小姐还在后面,她命我先赶过来好阻拦你成亲。”

        鹰刀气道:“拦什么拦,她不赶来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么?”鹰刀一想到留在谷内的卓思楚,就感到火大。

        要不是楚灵这死丫头赶来,或许现在自己还美滋滋地抱着思楚在那儿乐呢,现在倒好,还得象条狗一样在这儿跑。

        那妇人怒道:“我们小姐是为了怕你出什么意外这才日夜兼程赶过来的,你不但不感激还要说她,你有没有良心?”

        鹰刀懒得跟她分辨,闷声不想地向前跑。

        那妇人兀自在那儿喋喋不休地数落鹰刀没有良心。

        鹰刀终于忍无可忍,道:“你有完没完?卓夫人就快追上来了,你还在这儿说什么废话?到时,若我们两人都落在卓夫人的手中,那你们小姐可就真的危险了。”

        那妇人听了也就闭口不再说话。

        鹰刀长呼一口气,现在耳根终于清净了,女人要是罗嗦起来真比一大群苍蝇围着你转还要令人讨厌。

        鹰刀狠狠盯了那妇人一眼,心里加上一句,特别是那些上了点岁数的女人。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鹰刀,鹰公子,你就这么走了,岂非让我家思楚伤心一辈子?”

        鹰刀回头一看,卓夫人在远处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们两人追来。

        鹰刀不由大惊失色。